夏日七夕:马面裙上的芭蕉庭院
栏目:室外室内 发布时间:2024-08-17

  近年传统服饰破圈的单品,马面裙为其中翘楚。裙子风靡全球,屡上新闻热搜。但是关于马面裙也有诸多误会玩笑,比如“马面裙本来男人也能穿”,在大众对传统文化感兴趣并不了解的时候,误导男穿女裙并不妥当,马面裙从始至终都不是男性服饰。七夕绮节,让我们一起来欣赏十分特别的明代马面裙文物。

  作为明清女性的服饰,马面裙最为大众熟知。“马面”意指城墙上凸起于墙面外侧的部分,为适应人体腰围而将两侧裙幅打褶,正面为高而宽的平面,两侧折向后,因此用“马面”来形容裙裳前后的光面样式。虽然在明代民间口语里已出现“马面大裥裙”的称呼,但未普遍。到了清代,女裙“马面”上的装饰逐渐增多,“马面裙”才成为了正式的称谓:“俗妇人所着裙,围桶而多折,如古时裳制,谓之‘马面裙’。”现代人们通常说明代的马面裙一般指的是膝襕裙。这种裙子的特色是在膝盖高度或底部的位置横着一圈装饰纹样。明代张居正的母亲被赐予的服装首饰记载中有“红紬蟒衣袄儿、绿膝襕裙一套”。

  宜昌东山考古发掘出土的明代万历时期易氏墓葬服饰,芭蕉仕女纹马面裙。图片来源:一只肥喵喵吖

  膝襕裙的装饰图案常见富贵吉祥寓意,如龙凤瑞兽、花鸟草虫、璎珞八宝之类,嘉兴博物馆“梅里云裳——馆藏明代李氏服饰展”中有李家坟明墓出土的一件曲水双螭蕉石仕女织金绸裙。十分罕见地出现了人物纹样图案,但是此件出土时已腐烂,只剩残片,后经修复展出。无独有偶,今年初夏宜昌博物馆“大明芳华——明代夷陵女性生活美学展”开幕。展览以宜昌东山考古发掘出土的明代万历时期易氏墓葬服饰为主要展示内容,当中就有一件芭蕉仕女纹马面裙首次展现在大众视野中。宜昌博物馆这件文物保存状态极好,若仔细对比构图,两件马面裙主题与纹样布局是极相近,可以弥补纹样残缺的遗憾。

  裙片上芭蕉半卷半舒,湖石奇绝,庭院佳卉, 女子右手拈花蕊嗅。布料图案虽然是重复织就,但其妙处是折叠时只见倩影身姿,我们可以想象在裙摆静垂的时候,人物如列群仙,这是“密叶高丛拥万枝,女仙成队绿云随”,又似“去年秋晚此园中,携手玩芳丛”。披帛飘荡,勾勒的人物装束并非明代妇女时装,更像当时苏州片常见的那类仿古的仕女仙女装扮的样式。如此一来,明代马面裙文物不仅有人物图案现世,并且两件裙饰纹样皆为芭蕉仕女图。

  嘉兴博物馆藏李家坟明墓出土的曲水双螭蕉石仕女织金绸裙 图片来源:一只肥喵喵吖

  嘉兴博物馆藏李家坟明墓出土的曲水双螭蕉石仕女织金绸裙,墓主人陈氏为李湘之妾,生于弘治戊午年(1498年),卒于万历十七年(1589年)。享寿九十二岁。宜昌博物馆藏东山明墓出土的这件马面裙墓主人易氏生前住在夷陵州州府大北门内正街,生于嘉靖年间卒于万历二十五年(公元1597年)。

  马面裙文物分别于1988年与2006年被人们发现,它们一件在中原,一件在江南。吉光片羽,光华重现,考古得到的文物似乎提醒着我们一个“时尚”消息,明代嘉靖万历时期或许曾流行过芭蕉仕女纹样的马面裙。

  古代文人推崇种植芭蕉,最初是受到佛家典故的影响。芭蕉虽然高大,但其中空,佛经常用以比喻“是身如芭蕉中无有坚”,所以北宋张方平写芭蕉,言道:虚心劳可尚,幻质定非坚。故而古时候,芭蕉树下能看见不少谈经的罗汉、抚琴的隐士。随着雅士墨客的参与,芭蕉的佛家意味逐渐淡化,遮阴避暑、西窗听雨、蕉叶题字等文化意象逐渐浓重,芭蕉湖石也成了贵家庭院一种标配。连桌案上也玩迷你版的微缩景观:“小盆小石小芭蕉,水面纹生暑气消”。

  芭蕉绿意盎然,宜配夏日。宋代李清照有首词写道:窗前谁种芭蕉树?阴满中庭。阴满中庭,叶叶心心、舒卷有馀情。论园林布局标杆可看苏州的答卷,明代文征明《拙政园图咏》:新蕉十尺强,得雨净如沐。不嫌粉堵高,雅称朱栏曲。秋声入枕凉,晓色分窗绿。莫教轻剪取,留待阴连屋。芭蕉槛在槐雨亭之左,更植椶阴,宜为暑月。从宋到明,庭院对芭蕉的痴心爱慕只增不减。古时女子囿于高墙,江南的夏日里常见白墙印绿蕉的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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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闺中相思景致丰富了艺术创作。入画入诗,存世颇丰。北宋赵佶《题院画册•芭蕉士女图》 :“罗袜生香踏软沙,钗横玉燕鬓松鸦。春心正是芭蕉叶,羞见宜男并蒂花。”芭蕉士女主题在唐宋便有踪迹,往后经久不衰,元·张天英《芭蕉士女》:“为爱芭蕉步玉除,云根飞翠湿霞裾。” 元末明初 · 高启《题芭蕉士女》:“秋宫睡起试生罗,闲向芭蕉石畔过。”元末明初 · 王逢《蕉石士女为真定吕子敬税使题》 :“翠石芭蕉竞爽清,玉阶綷绮纨声。”若论画作诗篇,明代时候数量最多,明代光张宁一人就为《戴文进芭蕉士女》 一口气写了四篇之多。

  在明代,画轴画卷的内容是应时而换,不像如今的装饰画那样死板。《长物志》中言室内挂画:“七夕宜穿针乞巧、天孙织女、楼阁芭蕉仕女等图”。所以存世大量的芭蕉仕女图不单只做“闺怨”解,其也有岁时装饰画的功能。明代尤求《七夕穿针图》有一对年青仕女陈列瓜果,其庭院背景便是芭蕉湖石。

  美术元素体现在方方面面,那么以芭蕉仕女做服饰纹样,有没有可能也是七夕应时服饰特色呢?

  古代七夕之日,儿童辈特地新妆,竞夸鲜丽。这种做法颇隆重,像过年一样。《梦粱录》卷四记载更详细。“其日晚晡时,倾城儿童女子,不论贫富,皆着新衣。”并且女子的衣物冠饰多少会带有节日元素。“宫姬市娃,冠花衣领皆以乞巧时物为饰焉”,而这种做法影响后世。如明代女性逢节令穿应节图案的吉服,刘若愚《酌中志》:“七月初七日,七夕节,宫眷穿鹊桥补子。”《启祯宫词》:“七夕金针进印监,掌宫催著鹊桥衫。”

  古代服饰纹样讲究应时应景,明代皇室“正旦灯景以至冬至阳生,万寿圣节各有应景”:三月清明秋千、五月端阳五毒、八月月仙玉兔、九月重阳菊花。明代官帽上的铎针装饰内容上可一窥细节:“年节则大吉葫芦、万年吉庆,元宵则灯笼,端午则天师,中秋则月兔……冬至则阳生绵羊太子梅花,重阳则菊花”不仅美观,‌还寓意着吉祥和祝福。而在七夕节,明代宫眷贵妇穿鹊桥补子。

  从文献上或许可以推测芭蕉士女纹样或可作为七夕的裙装。头戴楼阁式样的金簪,上袄缝有鹊桥补子,下裙为芭蕉士女纹璎珞膝襕裙,大抵就是富丽无比的明代女子节日盛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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